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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元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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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元節

天元節是神皇伏羲的誕辰。

趙國所在的這片大陸被稱為蒼陸,蒼陸寬廣如海洋,其上諸國林立,星羅棋布。蒼陸之人相信世界最初是一片混沌,混沌之中誕生了三位神祗,創造了這個世界。這三位創世神被尊稱為三皇。三皇即即神皇伏羲、地皇神農、人皇帝燧。

相傳上古時代,大地間洪水泛濫,妖魔肆虐,三皇帶領天神驅逐魔族,肅齊八荒,將妖魔鎮壓於雷澤之下,並在其上建了一座神廟來加固封印,鎮壓魔族。其後數百年,人類才漸漸繁衍生息。

神皇伏羲,人身蛇尾,玉面蓮花眼。神司職維持,統禦八荒,君臨宇內。因此,神皇伏羲的壽誕,對凡間的百姓們而言,是一個比春節還要熱鬧的節日。到了五月初九這天,家家戶戶都把庭院裏裏外外收拾妥當,還會於當天“殺烏牛、宰白馬。”家中男女老幼紛紛沐浴焚香,換上整潔的新衣,到了晚上,還會舉行燈會。

而長興城中,最熱鬧的所在當屬寬厚裏。

過長興而不游寬厚裏,如未入長興者也!

寬厚裏坐落在西市中,是長興有名的一景。各色茶室酒肆、古玩香料店鋪林立其中,天南地北的稀罕物件在這裏都能尋到,

這裏也是長興城往來旅客的聚集之地,身著異國服裝的商旅和各地的游子隨處可見。而到了五月初九這一天,寬厚裏更是熱鬧。

家家戶戶門前,五色旌旗迎風招展,擺出曼妙的舞姿,歡迎遠方的來客。酒肆門口高高掛上了兩盞大紅燈籠。十裏長街上掛滿了各色形態各異的花燈。這一天的長興城陷入了花燈的海洋,連流經寬厚裏的汶水也未能幸免。河面上飄滿了大大小小的蓮花燈。

葉昭和艱難的側身,堪堪避開身旁一個大著肚子的婦人,被李鶴護著往旁邊挪了挪。

“我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的場景了,這麽多人,擠都擠不動。”

李鶴以為葉昭和不耐煩往人多的地方走,行禮道:“今天是一年一度的天元節,百姓們都拖家帶口的出來游玩的。人多是自然的。若是殿下累了,咱們去怡然酒樓歇息一番如何?他家的水晶豬蹄可是寬厚裏的一絕!”

葉昭和茶色淺眸中泛著光澤。她輕輕搖了搖頭,單住扶著柱子,站在長廊下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,眼中神色羨慕而渴望:“很多年沒有見過這樣的熱鬧了,我想在這裏再待上一會。”

“從我十歲開始,每一個天元節都是在東宮裏一個人度過的。”

檐下的的紅燈映襯著她的臉頰,像是上好的胭脂美玉,在牛皮紙上暈染開來。

“殿下為何不去侍奉於陛下膝前?陛下和殿下素日忙於朝政,天元節也是難得的可以享受天倫之樂。”

葉昭和沈吟片刻,終是開口說到:“那是葉英和的父親,不是我的。”

李鶴聽葉昭和這樣說,心中甚是詫異,永泰帝雖然偏寵羅貴妃和齊國公主,可依他看,永泰帝對葉昭和也是不錯的,大體上沒有虧待。李鶴欲要開口,有聽到葉昭和道:“李卿,給你句忠告,伴君如伴虎。你常在君前,小心為上。”

李鶴轉而想到,當今天子永泰帝的脾氣著實有些古怪,有時候和風細雨,轉而卻又降下雷霆之怒。況且宮闈之事,豈能只看表面,葉昭和身在內廷,自然深知帝心。自己再往下問下去,就涉及宮中陰私之事了。

李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,只好把頭轉向一旁,假裝自己在看風景。兩人誰都沒有再說話,一時間沈默的有些尷尬。

“賣糖人了,好吃又便宜的糖人啦!一文錢一串,想要什麽樣的都有,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!”

右前方的一陣吆喝聲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尷尬氣氛。李鶴主動問道:“年幼時,父親跟隨陛下征戰四方,數年難得回來一次。每次我哭鬧著要找父親的時候,母親總是能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串糖人哄我。那個味道,到現在我還記得清清楚楚。”李鶴看向葉昭和,殷切的問道:“殿下要不要來一串?”

葉昭和想起前幾日牙疼腫起來像豬頭的半個腮幫子,又想起太醫禁止吃甜食的醫囑。下意識準備拒絕的。卻又轉念想到:這是他第一次主動送我東西。心下糾結萬分,怎麽也不願意開口拒絕。

李鶴看葉昭和沒有回答,又開口喚了兩聲:“殿下,殿下。”

“啊,好啊。”

李鶴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,心滿意足的笑了。他做了個請的手勢,隨即護著葉昭和向前走去,穿過重重人墻,艱難的朝著目標前進。

而長街另一頭的怡然酒家中,葉英和正陪著蘇嵐在此間小酌。

今日的葉英和一襲鵝黃薄衫,輕搖著手中的象牙團扇,半掩著素面,低聲問身後跪著侍立的侍衛:“找到東宮了嗎?”

“還沒有,今天的游人太多,我們帶出來的人手不夠,屬下已經加派了人手,請殿下稍等片刻,定會有東宮的消息傳來。”

葉英和揮動手中團扇,做了個下去的手勢。

“區區一頓酒席之間,公主殿下心不在焉,眼睛一直看著窗外出神,又頻頻召見下屬,這次已是第四次了。莫非我蘇嵐就這麽討人嫌棄,殿下竟然連一頓飯的臉面都不肯賞。”

開口的是坐在葉英和對面的一個女子。胡服窄袖,如雲的黑發在腦後結成一個利落的發髻。眉目俊朗、目如遠山,雖是正在妙齡,一襲黑衣卻為她平添了幾分肅殺之氣。

蘇嵐唇角微翹,正似笑非笑的看著葉迎合。她投身行伍多年,這些年積威日重,隨是半調侃半自嘲的說出這話,卻也表明,她是真的不滿了。

葉英和輕笑:“哪裏哪裏,本宮是聽說,青君殿下今日也恰好來寬厚裏游玩,本宮想著,自當前去拜見一番,也免得明日傳出去,又該說本宮猖狂無禮,目無君上。遇東宮而不拜。況且將軍與皇姐自幼一起長大,多年未見,定然十分想念。這才差家中下人出去打探。”

蘇嵐神色晦暗,問道:“東宮今日也在此地?她不是病了嗎?怎會有時間在此地?”

葉英和詫異的反問道:“儲君殿下病了?這是什麽時候的事?本宮怎麽不知道”

說著還作勢吩咐身後侍立的侍衛:“你持本宮的令牌,馬上回府去,挑咱們府上最好的補藥,每樣來上兩三盒,給東宮送過去。”

身後一個黑衣侍衛應聲離開退下。

蘇嵐神色平靜,用手指輕輕叩擊著桌面,玄色的烏木發出厚重沈悶而有節奏的聲響。

若是有熟悉她的人看到她這幅樣子,便知道這是蘇嵐發怒的前兆。

蘇嵐眸色沈韻出一片玄色:看來東宮是在裝病了。好!好!好!

竟然如此羞辱我淳西蘇氏,葉昭和,你等著!

葉英和面上不動聲色,實際上卻在悄悄觀察著蘇嵐色神色變化。看到對面的蘇嵐面無表情,緊緊抿著薄唇。

很好,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。葉英和心底做出了這樣的判斷。芊芊玉指輕執象牙團扇,半遮面容,眉眼彎彎。

而長街的另一側,謝言單手執壺,正百無聊賴的靠在雕花窗欞上哼著小曲。他今日長發未綰,黑色長發如錦緞隨意的披散在肩上。身上的外袍不知道被丟到哪裏去了,只胡亂穿著一件月白的中衣,大片白皙細嫩的胸膛裸露了出來。

這是臨窗的一間上等廂房,居高臨下站在窗前,整條街的景色一目了然。

他漫不經心的看著下方人頭攢動的人群,還有各色的花燈。不耐的打了個哈欠,他本想窩在家裏躲個清凈,結果還是被拉了出來。這街上人山人海,那裏是來賞燈,分明是來賞人的!

謝言哈欠連天,繼續待在這裏實在是索然無味,他晃了晃手中的空酒瓶。準備起身離去。眼睛不經意往窗外看了一眼。

等等!

謝言突然止住了腳步,猛地把半個身子都探了出去,目不轉睛的盯著街邊的一處所在。

他似是不敢置信,是……那個人嗎?

那是一對金魚形狀的花燈,一對年輕的夫婦正陪著幼子在燈下嬉戲。橘黃色的燈火照在他們身上,顯得格外溫馨。連男人身上肅殺的黑衣也溫柔了幾分。男子剛勁如松、挺拔屹立。女子嬌媚溫婉,吳儂軟語,站在一起,任誰見了都要讚上一聲,好一對佳偶!正是秦錚帶著夫人江氏出來游玩。

這場景刺痛了謝言的眼!他雙手緊扣著窗臺,指甲深深的陷進木質窗臺中。謝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,半晌,他冷哼了一聲,唇角勾起一抹冷笑。

秦錚,凡是你所擁有的,我都要摧毀。凡是你所反對的,我偏要支持。我倒要看看,咱們二人,最後誰勝誰負?這場君位之戰,最後又會鹿死誰手?

說完,謝言起身,轉身拂袖而去。

嗯!

謝言用力抽了抽自己的左手,沒有反應。他又試了一遍,還是沒有反應。他用腿抵著窗臺,使出吃奶的力氣往外拔自己的手,還是拔不出來。

謝言額頭抽筋,終於開口求助道:“來人幫幫忙啊!我的手被卡住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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